纯种猫的青丘歌

【瓶邪 民国】催雪 38

三十八

后面的事情意外地简单，当吴邪再次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张起灵和日本的停战协议顺利签署的时候了。

那个早晨他坐在餐厅里，手边是佣人帮忙拿过来的简报。《日本同意与我军签署停战协议，张司令功不可没》的标题高高挂在报纸的第一页，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吴邪愣愣地看着这张报纸半天，直到胖子来喊他出门才回过神来。

“天真看什么呢？哟，小哥上报啦，好事啊！那不是快回来了！”

“好事吗…”吴邪抬头看向窗外的杭州。清晨的一天和平常一样，街上车水马龙，上班的，上学的，上工的，人人都在这短暂的和平里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地活着，“或许是吧，谁知道呢……”他推开椅子朝外走去，“走吧胖子，我们先去西泠转一圈，然后还要去司令府帮小哥看着点呢。”

“喂喂，你今天的药还没喝呢！”

“好苦，我才不喝！快走快走。”

吴邪的药是张起灵前几天亲自打电话回来让给弄上的。本来张起灵不知道这事，却不知是谁嘴上没个把门的，把小三爷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头疼的厉害这事告诉了张司令。搞得张司令亲自打电话回来，闲话也不多说，直接两个字就砸在了这边，“听话。”

吴小三爷…吴小三爷还能说什么呢。他什么时候是张司令的对手？从来只有乖乖听话的命呀~

还不允许他吃西药，只说会有副作用。中药倒是一碗碗的灌！烦人！人都走了还不安生！

每天喝药的小三爷都要重复着念叨这几句话，不过念叨归念叨，念完了这药也还是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了。

小爷才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是想等你回来的时候让你抓不到把柄！哼哼哼~

当然，吴邪这个小心思并没有敢存多久，以为这年年关，张起灵就带着部队班师回朝了。不耗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日军的停战协议，这事儿在民间一传，他在民众里的形象就更像神人了。

不过，吴邪在某天清晨醒来，就接到了南京的请帖这件事还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天真，南京这又是来的什么请帖？”

“说是为了庆祝小哥这漂亮的一仗，这不打算趁着过年开个庆功会，双喜临门。”

“这我知道。”胖子将嘴里的橘子瓣咽下去，单手摸着下巴道，“我是想问这请你做什么？你和小哥的关系虽不是什么秘密，但毕竟不是和政府有联系的人，这明目张胆地大白面儿上请你还是头一遭呢吧？”

“唔，我也不太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胖子抬手又从桌上的果盘里摸了个橘子，他盯着手里的橘子看了两秒，忽然就凑到了吴邪身边，一脸的高深莫测，“哎，该不会南京这是打算当场把你送给小哥当个庆功礼物吧？哎哟叫我说，说不定还会有个现场婚礼什么的，嘿嘿嘿嘿嘿…哎呀！你踹我干嘛？！”

吴邪站在他身后还维持着出脚的姿势。他抬着下巴看了一眼被他一脚揣在屁股上摔了个大马趴的胖子，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来人，把这妖言惑众的胖子给我拖厨房里炖了！”

胖子撇撇嘴揉着屁股蛋站起来，用他真挚的眼睛看着吴邪，“天真，我说真的。你刚才真他妈像那些将军府里高贵冷艳的贵妇人。”然后他翘起兰花指，对着吴邪一个媚眼儿抛过去，“张夫人，您就放过奴家吧~”

吴邪，“……”

于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张起灵和吴邪也终于在南京的宴会厅里见了面。

宴会厅就设在南京政府的总部，在议事厅后面的那栋楼里。米白色的三层小洋楼坐落在层层叠叠的枯枝后面，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情趣。

吴邪到的时候，宴会才刚刚开始。

三层高的宴会厅中央，一盏硕大的水晶琉璃顶灯稳稳地吊在上方，将整个空间照映得四壁辉煌，两侧木质的旋转楼梯上站着各色男女，或西装领带，或旗袍绣花，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却不知这些笑又是有几分是真正笑进了心里的。

政界上的高官，多数都是和吴邪打过交道的，就算是没打过交道，那也一定听过‘西泠’小三爷的名头。毕竟坐到他们这个位置，‘西泠’这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组织怎么说也是身后不可缺少的助力。

吴邪一进门，就立刻被各种各样的高官们拉着寒暄，有些不方便过来的，也是派了手下亲信或者自家子女过来和吴邪交好。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世人皆知，只要入得了小三爷的眼，那自然就做得成生意。而这生意若是敲定了，那就没有不成功的，甚至连事后你也不需要担心会查到你身上，这就是吴邪的本事。别人不行，小三爷这儿就一定能成。

所以也不得不叹一句，做个暗杀生意做得如此正大光明的，莫说这秦淮河边了，就是放眼整个国家的，那恐怕也只有吴邪一个而已啊。

不过吴邪现在可没空和他们相互寒暄，他忙着找人呢。但是他家这位今天也没让他找，他这边想法刚冒出来，那边人家自己就露面了。

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瞬间黑了下来，只有一束光穿过逐渐安静的人群慢慢移到了位于一楼正厅的中央。

外交部的部长正在上面开场，“在今日这个欢庆的时刻，有请我们敬爱的总统先生来为我们致辞！”

他话音一落，就有两个人随着全场的掌声走到了场中央。

前面走的那个是总统，而吴邪的全部视线都放在了后面的那个人身上。他们有差不多半年没见了，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多数来说，总是吴邪不愿意打的。他不想通过短暂的通话来寥慰自己的思念，这和饮鸩止渴没有什么区别。他想要的是他平平安安地回到他身边。

而现在，他看着银白灯光下的那个男人。那个人比原来瘦了一些，黑了一些，却看着更加精神了。他一身军装笔挺，巴掌宽的牛皮腰带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修长，将他全部的属于军队的英气挥洒地更加淋漓尽致。

他就这么站在人群里追逐他的身影，就像看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总统站在了台上开始讲话，张起灵则站在他的身边。他的人是立在这里，可他的眼神却早已在人群中穿梭。南京给吴邪送了帖子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吴邪收了帖子表示自己一定会去他也是知道的。南京打的什么主意他大概猜出了一些，可吴邪既然已经来了，那么他便一定能保证他的安全，哪怕赔上他自己。

他这么想着，有些走神，不过还是在总统拍着他的肩头将他推到前面的时候清醒了过来。他站在前面讲着早就在心中过了三四遍的说辞，然后就在不经意中望进了另一双眼睛里。

那双眼睛清澈而无暇，和他这半年来夜夜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世界在一瞬间静了下来，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张起灵这么想着，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至此，感谢党国和总统先生的倾心栽培，也感谢无怨无悔陪我一路走来的兄弟们…和家人。”

张司令小时是个棺材子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哪里还有什么家人？此时此刻他说“家人”，在场只要消息不是太闭塞的谁不知道他是在说哪个。当下也不说话，只鼓足了劲儿给台上的人鼓掌，却在心底暗暗咋舌，本以为这就是两个权势者之间的一场风月，和普通富贵人家玩男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玩得是个高级点的罢了。可如今看来，这两人之间怕不是这么简单的，而小三爷在张司令这儿是个什么待遇，以后他们对着小三爷又是个什么态度，那还是要再掂量掂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