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种猫的青丘歌

【周叶】春秋 03

3

“怎么样？”叶修靠着验尸房的墙卡次卡次地啃着苹果。

“唔，说说看你的想法？”一身白大褂的女医生拿着血淋淋的手术刀转过身，声音在口罩的掩盖下有些不真切。她嫌弃地看了叶修一眼，瓮声瓮气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的办公室里吃东西？你这是对我工作的不尊重，严重打击我工作热情的哦。”

叶修看着这每个角落散发着阴气的验尸房，实在是不知道工作室和热情的这个槽究竟该从哪里吐起。于是他选择性失聪地略过了后面的话，只回答了前面半截，“是药。”

“bingo！”女医生俏皮的眨眨眼。她用镊子挑高了一部分血糊糊的东西示意叶修过来看，“你看，这是他的肝脏，有略微肿胀的迹象，”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指了些其他的给叶修看，“还有这里和这里，这些地方有萎缩的痕迹，这些都证明了这个人可能在死前吸过毒，而且吸毒时间还不短。不过具体的时间还要我进一步化验才能知晓。”

“唔。”叶修咬着苹果点头，“还有吗？”

“还有就是很奇怪的一点，我化验了他的血液，却发现他的血液样本里没有任何的毒品残留。”女医生笑得眉眼弯弯，“是不是很好玩？建议你找找小楼。哦。对了。其实找你家那位队长也是可以的，今早看他的样子估计你找他他肯定跑得比小楼快！”

“知道了我看着办。辛苦你啦，沐橙。”叶修装作没听懂她说什么，只将苹果叼在嘴里，开始帮苏沐橙挂脱下来的白大褂。也就在这时验尸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周泽楷出现在门口。

“嗨，小周。”脱掉帽子口罩的女医生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她朝门口的周泽楷挥挥手，“忙完啦？”

周泽楷今天一早找领导汇报情况去了，这会儿刚下来，便也朝她点点头问，“结束了？”

“结束啦！我把初步判断和叶修说了，你问他就好啦。我还要去隔壁进一步化验一下才能出报告。我先走啦，这货就继续交给你管着吧。”说完，苏沐橙拿着怀里的样本切片朝叶修眨眨眼，蹦蹦跳跳地就离开了，留下周泽楷和叶修两人，在冷气森森的验尸房里大眼瞪小眼。

“我们也走吧，”叶修两三口吃光了手里的苹果正打断去外面找找垃圾箱，可却在经过周泽楷的时候被人拉住了手臂。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拿走了他手中的苹果核用纸巾包好放进口袋，又从另一边口袋翻出一包湿巾来给他擦干净手。做完这些的周泽楷后退一步，朝他笑笑道，“我帮你丢。”

然后他牵着叶修的衣袖将人带出来，领着往办公室走，路上顺手将果核丢掉。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指尖和他的袖口，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蝶，翩跹起舞中将他带进曾经那段亲密无间的回忆里。在那里，他也曾小心翼翼牵着他走，耳廓通红，表情温柔，神色庄重地丢他塞过来的垃圾，好像在对待一场重要至极的考试。

酒不醉人人自醉，回忆锋利，最是伤人。

他不能再任由他这样一点点击溃他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

叶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甩开了身前人的手。他表情冷漠地点了根烟，“我有手有脚会自己走路，就不劳烦周队了。”

他隔着烟雾看对面人偏过头忍不住地低咳，“周队受不了烟味吧，那以后还是离我远一点的好。”说完，他不再看周泽楷的表情，转身朝安全通道走去。

“我去抽根烟，周队先进去吧。”

周泽楷靠着墙站在办公室里。他实在是有些沮丧。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停止寻找叶修，可自从当年那件事后叶修便如同人家蒸发一样寻不到半点踪迹。如今若不是这起突发的案件牵连甚广，后又得到冯厅长的批示文件，他可能翻遍大半个中国都还不知道这人就在他隔壁市里猫着呢。

前尘旧事他现在也不再想提，只是人既然被他发现了也就别再想跑。周泽楷捏了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他对自己说。

两分钟后，叶修推门走进来，周泽楷已经能如常地和他交流案情了。

“大概的检验结果就是这样。虽然具体报告还没出来，但是沐橙的手艺你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所以我们不妨先下手为强，你去查毒品我去查关系，省得再生变故。”

周泽楷点点头，走到一边开始拨电话。他在电话里和他爸的私人秘书方明华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事情，又将想查毒品的事情说了。

叶修在旁边听着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提议这是又被铁面无私的周队长无情驳回了。他看着已经挂了电话的周泽楷挑挑嘴角嘲道，“哎呀呀，有个编制内的爸就是方便，省心呀。”

周泽楷没理他，只颇有自身风格地跟他布置了下一步行动，“去现场。”

说完，他先一步转头，脚下生风地朝楼下去了，留叶修看着他大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神经痛，“嘿，这倒霉孩子怎么还是这个样儿，说风就是雨的……”

两人并肩下到警厅门口，正碰上江波涛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看见他俩，江副队立刻将人拉到一边，张口就道，“关系网那边有进展了。”

“我们和底下分局的人进行交接，再次排查了关世伟的关系网，最后锁定了两个人。”江波涛从档案袋里掏出两张照片，“关世伟这老小子不仅包养情妇，还一包就是三个。其中一个掰了，另一个三个月前怀了孩子，叫他带去打胎死在手术台上了，当时医院还赔了不少钱，剩下一个就是左边照片里的这位，叫张舒，是个钢琴老师。案发前一晚她和关世伟在一起，也不知道下边儿是怎么办事的，这么重要的线索也能漏掉。”然后他点了点右边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副金丝框架的眼睛，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这位则是关世伟的心理医生，叫赵先，一个半月前入职，目前在医院工作。不过有一件事值得注意……”

江波涛看着周泽楷表情有些微妙，“这位赵医生工作的医院和先前关世伟领人打胎的医院是同一家。”

周泽楷莫名其妙，顺着问道，“叫什么？”

“……圣安德福利医院……”

 周泽楷：……

叶修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奇道，“这是怎么了？这医院和小周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周泽楷眨眨眼，率先迈开腿往警车走去，“打电话给杜明，让他带人去张舒那里看看。我们去见那个心理医生。”

叶修扯着努力削减自身存在感，妄图跟着周泽楷一起消失的江波涛的袖子，笑咪咪道，“小江，隐瞒前辈是不对的。快来和前辈说道说道，小周和那家安什么医院到底有什么关系？”

江副队立刻并起三根手指，挺着胸膛大义凛然，“叶前辈我真不知道！你还是问队长吧他比较清楚。”说完，他大踏步地往前走，还不忘回头正直地招呼叶修，“前辈快点，查案要紧。”

嗯……忽略他同手同脚走路的话，还是挺让人信服的。

叶修看着他的背影，又想想周泽楷，为R省优秀警察部队的明天忧愁地叹了口气。